刚才还说直言直语,怎么又打起了哑语来?
杨延昭心里虽叫苦,但也明白,有些话,只能说到这个地步,若是全都摊开来了将,那便会使得说话人无趣,听话人不觉得在乎。
在杨延昭皱眉思索之时,卢多逊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脚要往前走去,待走出几步远后,又是转过身道,“延昭,有件事,你或许忘记了。”
“还请大人明言。”
这次卢多逊没有卖关子,指了指紫宸殿,“宫中的那位可不是以前的那位了,你这‘延昭’二字怕也是叫不得了。”
说完这句,卢多逊便径直的离去,杨延昭则是恍然大悟,口中道了句谢,又是俯身做了一揖。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要不是卢多逊提点,杨延昭又怎会明白他已经犯了大忌,此刻,赵德昭没有发难,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日后问罪与他的缘由?
“延昭,杨延昭……”
口中低声默念着自己的名号,杨延昭不禁苦笑连连,这什么世道,竟然连自己的名号都叫不得了。
‘昭’是必须要改的,否则必定会遭人口舌与是非,可这字是他来到这一世便有的,突入其故的换一个顺口的字,竟是让杨延昭觉得有些为难。
也不知当初‘延昭’二字是怎般取出来的?
脑子中闪过那张冷峻的脸庞,杨延昭心里多了几分沉重,哪怕他已经贵为文武侯,风光无限,可是那里,终究是他回不去的过往。
不知不觉间,想起了那随他一道离开代州城的孤小身影,杨延昭只觉得鼻尖有些酸,深叹了口气,“小丫头,你要是还在,那该多好……”
黯然伤神间,杨延昭又一次的自言自语,“既然‘延昭’唤不得了,今后,便改为‘延风’吧,希望人世相隔的你能够明白我的思念。”
低声喃语着,杨延昭敝履有些蹒跚的宫外走去,走过天街,走到与寻常人家相似的乌蓬马车前,与依靠在车辕上百无聊赖晒太阳的萧慕春笑了笑,“萧大哥,可是等的厌烦了?”
憨厚的挠了挠头,萧慕春连连摇头,“公子说得哪里话,春光无限好,出来走走,见识见识鸟语花香的景物,属下又怎觉得厌烦?”
见萧慕春变得文绉绉起来,杨延昭咧嘴一笑,登上了马车,“走,回家!”
“公子今个不去枢密院了?”
坐在车内,杨延昭头靠在车上,手指在身下棉锦长凳上轻轻敲着,“不去了,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去做该做的事情。”
拽着缰绳,萧慕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口中下意识的低声道,“该做的事情?”
“不错,先要找到今夕与秋白他们,我换了个字,总得让大家知道知道,当然,还有件头疼的事情,也不知那季常对功名热衷与否,若是心在功名之上,怕就不好办了。”
说罢,叹了口气。
车外,萧慕春听得杨延昭这番话,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不过见车中再无声响传来,遂也不做做声,扬起手中的皮鞭甩了两下,驾着马车驶进熙熙攘攘渐显热闹的汴梁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