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的感激,“多谢侯爷了。”
说完,将杨璟几人给引进了府中,府院并不算大,但是下人不多,便显得稍许空旷。
跟在中年人身后,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立在台阶上的王溥,靛青长衫,玉簪束着根根白发,双目盯着前方的假山流水,任凭春风吹动衣衫,仿若在出神的想着事儿。
“大人。”
中年人上前轻声道了句,王溥才慢慢的回过神,见到杨璟一行,当即笑出了声,便要弯身作礼。
“老大人,这可使不得!”
杨璟哪里能受他的礼,急忙的退让到一边,柴清云亦是躲闪往别处。
想来是要告老还乡,王溥倒也不太过拘礼,遂不再作礼,让那中年人准备茶水,又笑着与杨璟道,“侯爷,怎么有空来此处了?”
“听闻老大人今日离京,杨璟特地来送送老大人。”
闻言,王溥捋着白须,轻叹了口气,“奔波了数十载,辗转流连多处,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人啊,越是年长,便是越发的思念幼年的光景。”
落叶当需归根,乡情,最为恼人。
想到这里,杨璟心里不免有些凄楚,倘若他日,亦如王溥这般白发苍苍,可是有家可归?
那在深夜里侵蚀他内心的酸涩不禁涌了出来,不知觉间,双眼竟是泛出了红色。
这一幕,被王溥看在眼里,后者不禁笑了,“在北边那么久,生死都该看透了,怎么还如此的多情?”
“多情自古伤离别。”
也不去做辩解,杨璟挤了挤眼,憨厚的笑了笑,“世间上看透生死不计其数,可谁又能真正的放下情感,做个冷血无情之人?”
王溥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你若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我们也不会那番去做了。”
话中似乎有话。
可是未待杨璟反应过来,王溥转身指了指罗氏女,“这小娘子可是罗清?”
“正是。”
杨璟笑着应了句,见罗氏女再度不安起来,走了过去,牵着他到王溥身前。
细细端详了少许,王溥笑着颔首,“不错,果然是蕙质兰心的小娘子,老夫能得此义女,也算上天送来的福分。”
听到这里,罗氏女哪里还会犹豫,忙弯身作福,“清儿见过义父。”
这声义父叫出,王溥当即笑出声了来,随即手在怀中掏出个物件来,“既然是初次见面,义父也别无他物,便将此物送与你,或许日后清儿还能用得上。”
手中所拿之物乃是一面金牌,金牌上密网犹如盾牌一半,恰是杨璟在宫变那夜所见,能与卫庄金牌合二为一,更能号令‘罗网’部众的金牌。
王溥虽说是将金牌递给罗氏女,但却笑望着杨璟,其寓意,已经无需多说,自然是给他杨璟的。
只是眼下赵德昭退隐朝堂,‘罗网’在赵德昭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必定会不复存在,这金牌还有何种意义?
不过王溥递出来,总不会是无端之举,想来是有着某种用意。
金牌递在罗氏女身前,她面露犹豫之色,不知是否该伸手,见杨璟与柴清云都未开口阻拦,便将金牌收入手中,“清儿多谢义父。”
“哈哈,这也你我之间的缘分,可惜,我即将离京,倒是看不到清儿上花轿的模样了。”
一边说着,王溥走下了台阶,杨璟紧跟其后,罗氏女与柴清云则是对视了一眼,随着那中年人进了客厅喝茶稍作歇息。
凉亭中,王溥负手而立,正是在这里,那日,他与赵德昭达成了协议,此刻,再此站在这凉亭,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着英雄迟暮的丝许苍凉之感。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老夫为何要将‘罗网’至尊令交予给你?”
闻言,杨璟未出声,算作是默认他确实有着这想法。
“官家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因而极度缺乏安全感,对‘罗网’下手,也是在所难免。不过在外人看来‘罗网’分崩离析,很快就要不存于世,其实不然。‘罗网’乃是网罗天下,又怎会轻而易举的伤筋动骨?”
王溥瘦弱的身体中猛然爆发出一股自信的气势,犹如指点江山那般,天地间舍我其谁。
而杨璟则是内心无比震惊,不过震惊之后,却是更多的疑惑,倘若‘罗网’真的密布于天下间,又怎么交予他手中?
或许是看出了杨璟的困惑,王溥捋着胡须笑着道出让他怎番都想不到的一句话来。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