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皱眉问道:“云儿和他之间的过节,也不知能不能化解。”言辞中颇有试探的意思,毕竟她不了解那位年轻首座,也就只有昨天的仓促一见罢了。
就昨天那一次相见,还是在都不方便说话的情况下才搭上线的。说得难听一点,她当时就只知道是同门,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当代首座,当时她还以为是宗门长辈派来找她的,惊喜交集呢。
明空回答得理直气壮:“师祖,我连来龙去脉都不知道,怎么判断。”苏宜点头承认是这个道理。
一边漫步,一边沉思,明空忽然想起一事:“弟子倒是想起旧事,咱们这位新首座,是个狠人。”
“狠人?”苏宜微微意外。
“您不知,去年撤离的时候,发生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明空想起去年撤离道路上,那一系列惊心动魄的追杀和反追杀,就不由深吸一口气才按捺住心头的激荡情绪。
从召回开始,到被明心宗打上门,然后反过来围杀。再到堪称绝望的迎战酆连城,竟然不可思议的成功。然后,又是反过来伏杀三生道的人马。
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从明空这个亲历者的口中道来,更是增添了那份惨烈和悲壮。听到邹野老祖为了保全道统,为了挽救诸多后辈,拼着一死对酆连城的一击,苏宜悲痛不已潸然泪下。
等说起反过来伏杀三生道,一报邹野大仇之时,苏宜顿时就拍案叫好:“他这个首座,虽说简直就是带着大家去送死,可也算有几分骨气。”
明空闻言微有愕然,随即又继续讲述。
昨夜抵达后虽有一些详谈,不过,这一别经年,要说的话,那实实在在是一千一万个千言万语都说不完。何况,昨夜还有一个满腹不乐意的燕独舞在一旁呜呜瞎叫唤,再多的话也说不了多少。
这会儿,明空才有机会稍微的讲述一二,没头没尾的就说起了隐脉启动后那段时期,哪怕是他和许存真都感到惊心动魄的往事。
此时讲述,虽只过了一年,却仿佛依然历历在目。
苏宜有赞有弹,等讲述告一段落才流露不快之色:“哪里有什么狠了,就算有,那也是带着大家往死路走。他是首座,此种行为不可取。”
“铁石心肠倒是不少,哪有亲眼见着同门一个个战死在眼前,也不肯松口的。”
苏宜指的是宋慎行等人拼命激战,不惜一死,只求换回谈未然松口,将各峰各人列回道统谱系之事。
师祖这么多年没见,是有点变了。明空心想,那件事乍看之下似乎谈未然冷酷,其实归根结底是那些长老们求仁得仁,就像何振锋老祖心存死志。
明空觉得谈未然是狠人,倒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谈未然和黄泉道的谈判。那次谈判,谈未然是在赌命,所有的压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明空沉声道:“师祖,我觉得他不是铁石心肠,而是……他的意志十分顽强!”
其实明空也拿不准,他回归不久,聚少离多,接触不多,自然所知有限。不过,按照他的一些认识,隐隐发现谈未然似乎有着很独立的个人意志,但面对劝谏,又能从善如流。可谓是很不容易。
有点像是认准一个目标,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人。
“我是不知来龙去脉,不过,我估计,预期希冀他让步,不如……”苏宜始终是长辈,有些话,明空也不好说白了。
苏宜烦恼不已:“云儿的天赋很出色,其实她的武道天赋,堪称十分惊人。本以为她的天赋,未必能等到宗门启动隐脉,没想到……”废话,如果连二十多岁的灵游境都不算惊人,那什么才算惊人。
明空没吭声,看着池塘里的金鱼,低沉道:“师祖,我懂的。可这次我有感觉,此事不好收场。燕独舞的脸……”
“对谈未然来说,恐怕没有打人不打脸这句话。不是他不这么做,而是因为,凡事到这个地步,以我对他的了解,恐怕他会直接动手……杀人。”
打人?谈未然好像真没什么打人的习惯,哪怕是充满羞辱性的打脸。似乎谈未然凡是动手,那基本都是为了杀人。
苏宜眉心紧紧的锁在一起,蕴藏一丝丝错愕和恼怒:“按你这么说,莫非他还手下留情了!”
明空没接话,苏宜始终是长辈,不能令她难堪了。苏宜一言不发,转悠在这池塘边上,嗅着这崭新的泥土芬芳:“也罢,此事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也许错在云儿也说不定。”
苏宜言辞中有几分不快情绪,也无奈承认:“云儿这孩子被宠坏了,人又任性,想到一出就是一出,也常常惹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端。兴许,这次是她做错了。”
明空张大嘴,目瞪口呆,他险些以为眼前这个人不是苏宜,而是被人假冒的。
只因他是记得他师父说过这位师祖的事情,这位苏宜师祖那是说一不二的执拗,强硬作风不让须眉。
他一时就是忘了,这么多年不知不觉间,他自己都从一个毛躁的愣头青变成了名震天下的明空,遑论当年的师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