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混乱的局面,洪长福隐隐有些不安,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对方的举动,这把大火会否将对方逼退才是他当前最关心的,眼见对方停止了炮击,海船却迟迟不敢入港,他不由稍稍有些得意,这一招玉石俱焚,果然是大为见效。
不过,当三颗红色的烟花升起,当嘹亮急促的号声响起,当海面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开始快速的进入港道,他心里不由一沉,对方居然也跟他一样,不顾月港的死活,他登时便有些恼羞成怒,既然要玩,那干脆就玩大点!
正自心里发狠,一名兵丁却是惊恐的道:“月港,月港也走水了。”
洪长福扭头一看,果然,月港方向也有两处冒起了冲天的火光,他不由一愣,他还未下令,怎的月港就先烧了起来?是失火还是对方的人马在纵火?马上,他就联想到那三颗红色的烟花,对方这是不惜一起代价要拿下月港?他不由暗骂了一声,竟然遇见一个比他还狠的!
望了一眼正在快速靠岸登陆的船只,又看了一眼嘈杂混乱的港市街区,稍一沉吟,洪长福才沉声道:“响箭传令,着浮宫、月港码头准备的火船迅速出动!咱们给他们唱一出火烧连营。”
“是,小的遵命。”紧接着,两支带着尖啸声的鸣镝便先后响起,稍远处,紧接着又响起两支鸣镝,洪长福有些担忧的望了望浮宫、月港两个方向,火船若是不能阻止对方,他可就真是没辙了,火炮已经丢失一尽,纵火也恐吓不了对方,火攻若是不能奏效,他唯有退走一途,战,已经是毫无意义了,退,又该退向哪里?
天色渐渐的亮了,月港却已经是一片混乱,溪尾码头大火,月港又接着起火,海边风大,一旦起火,火借风势,蔓延极快,因此,看到起火,整个月港都骚动起来,原本都关门闭户,乖乖呆在家中商铺中的百姓商贾都跑了出来,离的远的在大街上忧心忡忡的观望,离的近的则纷纷冲出家门拿着家什忙着救火,大街小巷皆是一片混乱,警戒自然就无从说起了。
如此大好的机会,唐金宝自然不会错过,更何况月港的火本就是他放的,当下他便带着人乘乱赶往溪尾码头,他虽然不清楚溪尾码头的详细战况,但从两方炮击的情况以及那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就可以判断出,东兴港已是占尽上风,不出意外,洪长福此时不是在溪尾码头指挥,就是正从溪尾码头往月港撤退,他自然要赶去碰碰运气。
唐金宝的两把火,将许炼忙的是焦头烂额,他惯于打家劫舍,反应极快,溪尾码头起火,他就揣摩到了洪长福的意图,月港起火,他亦隐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眼见一片混乱,他连忙命令手下数百人一边救火,一边大力的宣传,洪长福兵败,要纵火烧毁月港,让月港所有人为他殉葬,同时还大力鼓动百姓商贾严密监视,以防月港的私丁再次纵火,至于劝他们暂时离开月港以避祸的事情,他是主动的忘了。
浮宫、月港两个码头分别处在溪尾码头的南方和西南方,而且都是在上游,月港最不缺的便是小船,亦不缺木柴以及火油,准备火船根本就不费劲儿,接到出动火船攻击的命令,两边码头立刻就各自派出了数十艘火船顺水而下。
月港的小船火攻是月港的一**宝,对此,谢文昌、严力自然一清二楚,当闻报有大片的小船从两个方向顺流而下,谢文昌连忙给李健说道:“李营长,这些小船定然是火船。”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李健稍稍观察了一下水流的速度便不以为意的道:“无须担忧,这些火船根本就没有近身的可能。”说着,他便沉声道:“一营负责西北向火船、二营负责南来的火船,各自以三百步距离为限,精准炮击。”
三百步,四百五十米的距离在一号二号弗朗机火炮的有效射程内,东兴港护卫队的炮手完全可以保证五成以上的命中率,命令一下,四艘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海船便各自转舵横移,很快,隆隆的炮声便响了起来,不过,打的并不是火船,而是空无一船的水面,一轮齐射之后,不过数息间,又是一轮齐射。
看着水面腾起的密集的水柱,洪长福心里不由一阵冰凉,对方这是在试射,以这个距离和如此频率的炮击,数十艘火船还没近身就会全部被击沉,一时间他不由万念俱灰,这仗根本就没法打,对方炮手强悍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洪清波这时语气有些惊恐的禀报道:“大当家的,对方已有十多艘小船靠上了码头,正在上岸。”
“慌什么?”洪长福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才转头望去,一看之下,他登时就气的说不出话来,对方人马上岸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在调转炮口!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距离码头不过一里左右,完全在大号弗朗机火炮的射程之内,难怪洪清波语气有些惊恐。
微一沉吟,洪长福才沉声道:“怕什么,没人知道咱们在这地方。”
洪清波忙恳求着道:“大当家的,此处不可久留,还是撤回月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