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儿是哪个玩意儿无需说得太过清楚,陈武真自然心领神会,只点点头,却不评价李云道的决定。
李云道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中的陈真武,嘿嘿笑道:“小叔,生气了?”
陈真武摇头:“我只是想起了当年的红狐。”
李云道笑道:“子承父志,天经地义。”
陈真武不置可否,说道:“圣教是大家共同的敌人!”
李云道点头道:“小叔,我理解您的意思,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敌人弄得少少的,然后敌人的敌人就可以成为战略上的盟友。但那是再往后的事情,眼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他顿了顿,带着歉意对后排的陈真武道,“小叔,我不想再戴着镣铐跳舞了!”
陈真武苦笑一声:“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张证件从后面甩了过来,丢在扶手箱上,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李云道拿起看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小叔,您觉得这合适吗?”
陈真武不悦道:“怎么,嫌级别低?”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云道苦着脸,看着那绿皮证件上某一栏写着的“反间谍处”四个字,这一次已经不是副处长,而是处长,但重要的不是级别,而是这张证所能衍伸的巨大能量,于是心中对坐在后排的男人涌出无限的感激,“小叔,真的不用,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的!”
陈真武却笑道:“我帮党和人民留住一个可用之材,有什么麻烦的?”
李云道却很清楚,这张证件也许在某个时刻,会成为自己的最后一道救命符,但是正以因为如此,发出这张证件的陈真武也许会面临着难以想象的危机诘难。再拒绝就有些不厚道了,李云道郑重地将证件收了起来,放进了上衣的内袋,而后道:“小叔,您放心,我尽量不给您惹麻烦!”
陈真武笑了起来:“先不说你们老王家的人天生就是你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的体质,就只说我老陈家,何时惧怕过麻烦?这话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家老爷子听到了,若是听到了,一准儿抽你!更何况,以我跟你父亲当年的交情,说麻烦就有些矫情了!”
李云道笑了起来,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问道:“小叔,你不怪他吗?”
陈真武愣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得不到心爱的女人,那是我陈真武自己没本事,与旁人有什么关系?”一句话,掷地有声,尽显男儿豪迈,听得李云道也不由得心中佩服。
“姑姑当年在京城,一定是了不得的绝代芳华!”李云道由衷地说道。
陈真武笑了笑,落寞从那对沧桑的眸子中一闪即逝,笑意最后变成了自嘲:“是啊,所以我从来只能远远地在背后看着她!”
“小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姑姑站到你面前,你准备怎么办?”李云道偷偷打量陈真武的表情,却见这位在千军万马面前也不会有丝毫色变的铁血男儿似乎因为他这句话陷入了沉思,这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良久,才听得陈真武长长嘘出一口气道:“俱往矣,哪里还是什么懵懂无知的青年人,有时候,远远的祝福,比拥有更幸福!”
李云道居然从这句情义绵绵的话中听出了一股子大义凛然,不由得摇头道:“小叔,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姑姑她现在不幸福呢?”
陈真武微微皱眉,看着正开车的李云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着,原本古井不波的神情居然有了一丝紧张。
李云道连忙摇头:“不不不,您别误会,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陈真武便不再说话,直到上山快到哨岗时,他才缓缓道:“就在前面停车吧,我走上去!”
李云道只好靠边停车,将车钥匙交给一直跟在后面的袁紫衣,又让王小北自己先回去,自己则屁颠屁颠地跟上了陈真武的步伐。
跟在他的身后,李云道才发现,陈真武的身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大,但是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伟岸得如同可以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的感觉。
夜间的山风有些清冷,伴随着树叶沙沙的声响,却反衬得山里的夜异常地静。
“人这一辈子啊,就像登山。起初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围在你身边,有祖辈,有父母,有朋友,有爱人,走着走着,你就会发现,身边很多人都消失了,他们有的离开了,有的停下来了,有的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只有山顶那个目标,对你来说是确切的。”
陈真武说得很慢,与其说是在跟李云道说话,更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