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大夫心有余悸地说道,他还从没见过如此顽强之人,换了常人,挨上那等刀伤箭伤,怕是这命早就没了,压根挺不到他来施救。
徐通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和单英一同逃回来的两个家丁,也受了不轻的伤,他刚才也询问过,可两人只说他们在丰子沟,被高进的兵马打得大败,乱军中保护着单英逃出来,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清楚。
“你们守在这里,单百户一旦醒了,立刻禀报于我。”
徐通整个人都不好了,单英他们那可是整整九个百户的精锐家丁,百多号甲士,就是神木堡里都凑不出这么多,那高进怎么敢、怎么能、怎么就把单英他们给杀得崩掉了,想到除了单英以外的八个百户,徐通的眼皮直跳起来。
神木堡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这个千户怕是难辞其咎,高进要死,他也得跟着一块儿陪葬,想到这里,徐通的脸色变得狰狞扭曲起来,脑子里疯狂地转过了各种念头。
数个时辰后,单英终于挺了过来,当他醒来后,徐通几乎是立刻赶了过来。
“大人……”
单英面色苍白,声音无比虚弱,看着他一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徐通就是再急着想知道丰子沟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能按捺下来道,“单百户,先不要说话。”
被唤来的方大夫,为单英搭脉后朝徐通道,“单百户暂时虽无性命之忧,但身体极为虚弱,我先前让后厨为单百户准备的那补血补元气的药粥可以……”
吃过药粥,单英再次昏睡过去,直到晚上才醒过来,方大夫把脉后朝徐通点点头道,“大人有什么话就问吧,记得时间不要太长。”
等方大夫离开,徐通才坐到单英身前,整整大半天时间,他已经想得清楚,要把自己摘出去,那必定得是高进勾结鞑子,图谋造反,那这单英作为人证,就绝不能死。
“单百户,丰子沟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着昏黄灯火里,徐通眼里深处的慌乱,虚弱的单英心里却满是喜意,这老狗越慌乱,他才能让他犯错,于是他嘶哑着喉咙开始说了起来。
徐通没想到,高进麾下的兵马远超他的预料,手下马队步骑火器营俱全,到了丰子沟后,和单英他们谈判时,直接翻脸就下了死手,单英和杨春几人是靠着呼延平搏命才找到机会侥幸逃出战场,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想到高进居然和摩天岭的贼匪勾结,结果杨春三人都当场惨死,只有单英最后逃到神木堡,要不是他命够大,只怕也活不下来。
“你说那高进和摩天岭的贼匪勾结?”
徐通沉声问道,他先前想给高进安的是勾结鞑子,图谋造反的大罪,但这勾结鞑子一说实在是经不起推敲,可眼下这摩天岭的贼匪却是实打实的,只是要往图谋造反上推,还需得有更好的借口。
“大人,那摩天岭的贼匪乃是白莲教余孽,属下和他们厮杀时,亲耳听他们高喊‘无生老母,法力无边,佑我金身,刀枪不入!’之语,随后舍生忘死,全如疯魔。”
单英的话,让徐通皱着的眉头为之一舒,是了!那白莲教乃是天生的反贼,高进居然勾结白莲教,这图谋造反还需要理由吗?这高进也必是信那白莲教,烧香拜老母的逆贼!
“单百户,你好好养伤,高进那贼子丧心病狂,勾结白莲教,意图造反,本官定要上奏朝廷,诛他三族,叫那河口堡上下鸡犬不留。”
听到徐通的话,单英知道这第一步成了,接下来便是要诓那徐通带兵出城去摩天岭,到时候高爷不论是生擒活捉,还是直接杀了徐通,接下来要伪造证据都简单得多。
“大人,咱们当时虽然全军覆没,可是高进那贼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如今身边只剩下两百不到的残兵,而且以属下观之,这贼子和摩天岭的教匪似有不睦,大人若是能趁这机会剿灭这逆贼和白莲教匪……”
看着神情激动的单英,徐通陷入了沉思中,单英说得也不无道理,毕竟是九个百户的精锐家丁,百多号甲士,和高进拼个两败俱伤是应有之理,至于那白莲教匪更是无君无父,不讲信义之辈,见高进势弱,想要火并了他也不稀奇。
这单英倒还真是个天性凉薄的,只想着立功升迁,压根就没提战死的呼延平他们的功劳,不过自己若是真能因为这平叛功劳升任指挥使,手下倒也需要单英这等鹰犬!徐通这般想着,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笑意,高进这小儿,能打有什么用,到底是年纪太轻,有些实力便太过猖狂,这样也好,弄死这高进,省得他老担心哪日这傍上总兵府的小贼会取他而代之。
“单百户,你的功劳,本官心里记着呢,到时候不会亏待了你。”
徐通故作姿态地为单英拉上被子后,然后才离开了厢房,他要召集心腹,汇聚兵马,派人前往丰子沟那里探一探虚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