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振江放下手中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心腹,沉声说道,难得高进给了他这么个有用的消息,要是不好好利用下,实在是愧对被他送给高进做了家奴的沙得刁。
“很难,指挥使这位子盯着的人太多,更何况这事情能不能牵扯到神木卫的那位江指挥使还得两说。”
“不过老爷若是能拉上那七家投靠大公子,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你明天就那我的拜帖去这七家走趟,请他们来府上一叙。”
沙振江做出了决断,虽说他的长子在西安府当锦衣卫,这骆驼城里无人敢招惹沙家,但沙家历代都是武职世官,眼见得这世道越来越乱,他得给家里多准备些后路。
……
离了沙府,回到范记商号的高进,哪有半分醉酒的样子,看得沙得刁也是心头欣慰,自己这位新主子比起老奸巨猾的老主子来也不遑多让,今后怕是不用担心自家前程了。
高进没在货栈过夜,而是连夜通过范记商号的关系,从山脚某处侧门连夜离开骆驼城,快马加鞭地往丰子沟而去。
杜弘域或许有些自负,但做起事来绝对果断,高进心里清楚,杜弘域所谓的叫他放手去做,可不是让他胡来,而是要他把“徐通谋反的证据”做得天衣无缝,哪怕是死无对证,也要经得起推敲。
因为这种谋逆大案,即便杜弘域没明着说,高进也清楚那是必然会招来锦衣卫的,虽说很大概率,陕西锦衣卫千户所即便发现其中猫腻,也会帮他们遮掩,甚至主动把这谋逆案办得铁证如山,可是他不想有把柄落在锦衣卫手里,所以还是要赶在锦衣卫前把种种细节都敲定,和单英杨春等人对好口供,这时间是一点都耽误不得的。
……
丰子沟百户里,留守的陈升,看着面前急躁的杨春几人,不由喝道,“你们急什么,徐通那老狗死定了,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他,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行。”
“升爷,高爷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咱们是担心……”
“担心什么,我二哥深得大公子器重,难道大公子还会为徐通这等老狗为难我二哥。”
陈升冷冷看着杨春三人,他算是有些明白为何单英瞧不上杨春他们,首鼠两端、见风使舵都不足以形容这班鼠目寸光的废物,二哥在时,他们个个乖巧得好似见了主人的狗子,可二哥一走,他们就又反复起来。
“我等自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咱们担心单英那厮会出卖高爷……”
杨春讪讪地说道,然后把事情扯到了单英身上,当然他们也确实担心单英会突然跳反,眼下那位高爷不在,他们可信不过陈升这等无名小卒,万一徐通那老狗点齐神木堡里的兵马倾巢杀出,鬼知道这狗屁升爷挡不挡得住。
“二哥既然说单英信得过,那么单英便是靠得住的。”
哪怕陈升不喜单英为人,可他必须维护二哥的威严,绝不能让这三个废物于此时动摇军心,同时他也要做好以防万一的应对,这个时候陈升才能体会到二哥身为首领的那种压力,那种背负众人前行,如履薄冰,不能行差踏错一步的重担。
呵斥退杨春三人,陈升才露出了疲倦之色,走到院中,看向天边那轮明月,不由自语起来,“二哥,你再不回来,连我都要忍不住了。”
王斗杨大眼他们去了神木堡后便没了半点消息,单英那里更是如同石沉大海,到现在陈升都不知道神木堡里是个什么情况,而且眼下春耕在即,他总不能派兵盯着丰子沟的百姓种田吧!
……
神木县外,离了刘循府邸的单英找上了王斗他们,他在神木堡里等待了几日,算着高爷说过的时间,开始了他的谋划,而要让徐通彻底相信他,就免不了要王斗他们配合帮忙唱一出苦肉计的大戏。
单英的名头,王斗和杨大眼早有耳闻,换了平时,王斗必定是要讥讽几声的,可眼下他和杨大眼在神木堡外等得实在心焦,所以单英道明来意后,他便径直道,“说吧,要咱们怎么陪你演这出戏?”
“请两位带些喽啰扮做摩天岭的贼匪,追杀我直到神木堡东城门处。”
单英冷静地说着话,接着褪去衣服道,“这里,这里,还请两位下手狠些,否则可骗不到徐通那老狗。”
看着始终面色如常的单英,王斗和杨大眼都是不由佩服起这个狠人来,因为他们已然看到单英动手将肩胛骨上缝合的伤口重新扯了开来,看着就像是伤口崩了一样。
“你自上马逃命去,等会咱们自不会叫你失望。”
杨大眼看着默不作声地穿上衣服的单英,开口说道,单英先前所指的两处地方,有处就挨着心口,那真是打算玩命的。
“好。”
单英也不多说,穿上那身当日厮杀时已经被染成暗红色的破旧衣服,直接翻身上马,领着他自手下家丁里唯一挑选出的两个心腹,朝神木堡的南门而去,而王斗和杨大眼则带了十几个马术精湛的喽啰紧追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