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四心里咯噔一下,去魏王府作客,岂非说明此人身份不一般?来的那一刻,他就打量了赵铮的衣着车辆,得出了和赵安邦相同的判断,现在……
不等他有任何揣度的结果,赵铮续道:“这都是小事,改日我上门向符王爷道歉就是了。可明日清晨得入宫朝贺,官家问起来,你去解释吗?”
龙四一颗心坠入冰窖,入宫朝贺这几个字传入耳中,他便知道自己看走眼了。而今只希望对方身份不要太厉害,武信节度使府出面报复,才能安然无恙。
“敢问尊驾是?”龙四立即换了一张笑脸,讪讪询问。
不等赵铮回答,压抑许久的小斯便匆匆道:“我家大人是鸿胪寺赵少卿!”
“一个鸿胪寺少卿也敢打本公子?”赵安邦仿佛听到了笑掉大牙的故事(事实上他的大牙确实掉了),阴阳怪气的冷笑和不屑。
“鸿胪寺……少卿……赵铮!”龙四听到,却震惊不已,牙关已经咯咯作响了。赵安邦这个纨绔子弟不知道赵铮,但他开封府的差役却十分清楚。今日他就在街边维持秩序,虽未亲眼所见,都听同僚们说起了赵铮英勇护驾之事。
难怪一人将这六七个人撂倒,果真神勇,更重要的是身份。虽说赵安邦是节度使的儿子,可赵铮可是护驾的功臣,听说深得官家器重,这身份能一般吗?刚才自己竟然瞎了眼,对他那样的态度,这……
想到这里,龙四就心惊胆颤。也许赵铮可能斗不过节度使府,但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他又怎能不怕?
“快,快抓他啊,还愣着干什么?”赵安邦捂着嘴巴,艰难地疾言厉色。他就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因为深得祖母疼爱,又有个权势赫赫的老爹,因此在汴梁城里横着走已经习惯了,一个鸿胪寺少卿根本不放在眼里。
今日赵匡胤回城之时,他正在春风楼饮酒欢乐,根本不知道官家遇刺的事情。夜里接到老爹传话,让他尽快回去,才会匆匆而行。途中有小摩擦也不知收敛,尤其是瞧见赵铮那尊玉佛之后,更是大动心思。抢回去送给祖母,必定能够讨得欢心。却不想因此彻底激怒了赵铮,可怜他不知遇上了强大对手,兀自十分托大。
龙四就不同了,此时他两股颤颤,任由赵安邦怎么呵斥,却一动不动,有几分滑稽。
“还要抓我走吗?”
“不敢?”龙四颤声回答。
“是不是要问一下来龙去脉?”
“是是……”龙四连忙点头,开始进行现场调查。
车夫听说是雇主也是一位大官,再无顾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缘由如实到来。龙四听的分明,纨绔衙内横行霸道是常事,他们惹事在前也在情理之中。还有街边的百姓,也有人直言描述,事实十分清楚。
可当此之时,一切清楚明白又能如何,能怎么处置?哪一方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龙四不禁有些犯难了。节度使府那边肯定有人去报讯了,冲突可能继续扩大,后果怎样实在无法预料。无奈只得派人飞报吴廷祚,此事已经闹大,只能由府尹大人来处理了。
吴廷祚接到消息,大惊失色,哪里想到一起简单的斗殴事件竟然如此复杂。受伤之人竟然是武信节度使赵彦徽的儿子。
赵彦徽可是禁军侍卫司中的高级将领,也是陈桥兵败的从龙之臣,当时他率军在汴梁北侧阻断了其他节度使勤王的军队,虽未直接随赵匡胤入城,却与高怀德等人相同,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陈桥兵变发生才不足一年,从龙将领大权在握,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儿子被打了,赵彦徽能善罢甘休吗?闹起来会怎么样?
如果肇事者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赵铮,表面上看只是小有功绩之人。但作为代理开封府尹,大宋重臣,吴廷祚知道一些旁人不知的内情。
赵铮在陈桥兵变中的功绩怕是不比赵彦徽小,之后前往潞州,使南唐都立下了不小的功绩。就在白天,还刚刚救了官家一命,论功劳到底谁大?
眼下两人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冲突已经产生,一旦升级,后果会怎样谁能预料?如果是平时,两个权贵冲突倒也太要紧。
但今日特殊,真的闹大了,少不得会有麻烦。作为代理开封府尹,想躲是躲不掉了,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少不得要亲自出面。
走出府衙大门的时候,吴廷祚在想,也许自己这个府尹快坐到头了。可为什么不能善始善终呢?哪怕前面做得再好,而今……也是个悲催府尹了!rs